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5739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阜康市金塔實業有限公司,住所地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昌吉州阜康市烏奇西路北側（石油公司對面）。
法定代表人：黃允勤,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鄭州，上海浩信（溫州）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富強，男，1968年12月12日出生，漢族，住浙江省杭州市江干區。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新安，北京市中凱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阜康市金塔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塔公司）與再審申請人富強借款合同糾紛一案，雙方不服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2019）浙民終49號民事判決，均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已審查終結。
金塔公司申請再審稱，（一）2019年4月24日，公安部門向金塔公司送達《立案告知書》，告知“黃允勤涉嫌偽造公司印章案，符合刑事立案標準，決定立為刑事案件調查?！痹摗读父嬷獣纷鳛榘干嬗≌掠煞ǘù砣它S允勤私刻的重要新證據，足以影響、推翻原判決。（二）私刻公司印章而無股東會決議的對外擔保，公司不發生效力。對于案涉《采礦權抵押合同》，金塔公司并沒有做出任何股東會決議。案涉《借款協議》的借款人為金塔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黃允勤，其手中拿著的是私刻印章，黃允勤在涉案合同簽字蓋章后未經金塔公司追認，金塔公司也不予追認。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十六條及《金塔公司章程》第四十七條的規定，該擔保行為對金塔公司不發生效力。（三）富強為惡意相對人，擔保行為對金塔公司不發生效力，金塔公司不承擔賠償責任。富強是金塔公司曾經的法定代表人，也是金塔公司登記在冊股東之一的江蘇同益投資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同益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應當知道金塔公司章程規定為股東提供擔保需經股東會決議，而其仍未要求提供股東會決議并作必要的形式審查，不是善意相對人。（四）原判決適用法律錯誤，金塔公司無需承擔賠償責任。原審法院基于《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來認定《采礦權抵押合同》無效是錯誤的，應根據該解釋的第四條認定擔保無效，且金塔公司不承擔連帶賠償責任。金塔公司提交《阜康市公安局立案告知書》及黃允勤《情況說明》作為再審新證據。綜上，金塔公司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第二項、第六項的規定申請再審。
富強申請再審稱，（一）富強有新證據，足以推翻原二審判決對富強過錯責任的認定。2015年5月2日，富強與黃允勤簽訂《借款協議》，同日黃允勤向富強提供了《股東會決議》，股東會決議的內容為：“同意公司為黃允勤向富強的借款提供采礦權抵押擔保，并簽署《采礦權抵押合同》?！备粡姰敃r用手機對《股東會決議》進行了拍照。擔保人已經實際提供股東會決議，富強亦作了必要的形式審查，屬于善意相對人，對抵押合同無效無過錯。（二）二審法院在對同益公司是否是金塔公司股東的事實認定存在錯誤。黃允勤在2007年完成對金塔公司的增資擴股后，在2008年3月9日與同益公司簽訂《股份轉讓協議》，以1600萬元的價格受讓了同益公司持有的金塔公司全部20%股份，黃允勤在支付了全部股權轉讓款后，實際已經控制該部分股權，同益公司自2009年起就已經不是金塔公司的實際股東，從未行使過股東權利。雙方之間的借款行為發生在2015年，此時富強對金塔公司的運營情況毫不知情，對公司章程是否變更、如何規定均不知曉。（三）二審判決適用法律確有錯誤。導致本案中擔保合同無效的根本原因是用于擔保的股權及采礦權在簽訂借款協議和抵押合同前均被人民法院采取保全措施，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一百八十四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的規定，無論是否經過股東會決議同意，都屬于無效合同。本案已經無需對債權人是否對股東會決議進行形式審查進行審理和判定，而應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一百八十四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作為認定合同無效的唯一原因并據此判定過錯責任。富強提交《股份轉讓協議》《阜康市金塔實業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同益公司《情況說明》及執行裁定書作為再審新證據。綜上，富強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第二項、第六項的規定申請再審。
金塔公司針對富強的再審申請提交意見稱，首先，黃允勤私刻印章的行為已經被公安部門立案受理，并在偵查過程中，其私自越權和富強簽訂的《采礦權抵押合同》不應對金塔公司產生效力，應屬無效；其次，富強明顯存在過錯，屬于惡意相對人。富強在本案二審階段稱沒有《股東會決議》，但在再審審查階段拿出所謂《股東會決議》，前后存在矛盾。該《股東會決議》沒有原件，金塔公司不予認可?！豆蓶|會決議》上的簽字不符合法律規定，即使是真實的，也屬無效。富強本人在股東會決議上簽字的行為屬于越權行為。最后，富強的再審申請已經過時效。綜上，富強要求金塔公司承擔合同無效后的民事責任不應得到支持。
富強針對金塔公司的再審申請提交意見稱，（一）富強對金塔公司的擔保盡到了必要的審查義務，二審法院關于本案擔保合同無效過錯責任的認定存在錯誤。在借款合同簽訂當日，黃允勤向富強提供了金塔公司全體股東同意擔保的《股東會決議》，富強見到前述決議后才簽署了《借款協議》和《采礦權抵押合同》，二審法院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認定富強沒有作必要的形式審查存在錯誤。（二）金塔公司提交的《阜康市公安局立案告知書》與本案處理結果無關聯性，不屬于影響本案的新證據。（三）富強接受金塔公司提供的擔保條件，借款給黃允勤救金塔公司之急，屬善意相對人。
本院經審查認為，本案再審審查的焦點在于導致本案中擔保合同無效的過錯責任如何承擔。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一百八十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三十七條的規定，依法被查封、扣押、監管的財產，不得抵押。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的規定，以法律、法規禁止流通的財產或者不可轉讓的財產設定擔保的，擔保合同無效。原審法院查明，富強與黃允勤、金塔公司等訂立《借款協議》《采礦權抵押合同》時，用于擔保的股權及采礦權均已被相關人民法院采取財產保全措施。因此，二審法院據此認定《采礦權抵押合同》無效并無不當，不存在法律適用錯誤。金塔公司主張涉案合同上的章是黃允勤私刻，但黃允勤在簽訂相關合同時是金塔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且金塔公司也未能舉證證明黃允勤與富強之間存在串通等情形，則印章的真假對本案二審分配擔保合同無效導致的責任并無本質影響，金塔公司再審提供的《阜康市公安局立案告知書》《情況說明》不足以證明二審判決存在錯誤。金塔公司以已經被查封的采礦權提供抵押，存在明顯過錯。富強在接受金塔公司所提供的采礦權抵押擔保時，未就抵押、質押財產有無權利限制進行審查，顯然未充分盡到注意義務。
富強作為再審新證據提交的《股份轉讓協議》《阜康市金塔實業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形式上早在本案一、二審之前已經形成，也沒有證據顯示富強于本案一、二審中提供前述材料存在障礙，且前述材料并不能改變富強在接受金塔公司所提供的采礦權抵押擔保時，未對抵押財產有無權利限制進行審查的客觀事實。同益公司《情況說明》及執行裁定書也不足以證明富強再審主張成立。故上述證據材料均不足以證明二審判決存在錯誤，本院再審審查不予采納。二審法院考慮雙方過錯責任大小等因素，認定由金塔公司對黃允勤不能清償部分的二分之一承擔賠償責任并無不當。
綜上，金塔公司和富強的再審申請均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第二項、第六項的規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規定，裁定如下：
駁回阜康市金塔實業有限公司、富強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尹穎舜
審判員 張愛珍
審判員 肖 峰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法官助理徐晨
書記員徐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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